凌晨四点的蓝

这些年，过成如此，未曾抱怨，未曾倾诉。醉生梦死地鬼魅般荡漾在异地他乡，像皮影戏里的小人儿，充了气，自由地飘，也不知过了多久，蓦然地发现，那个曾经魔术师版的白屏已远离去，所以这绚丽多彩的情节也便悄然消失了，原来走过了生命的尽头，自己却还未知。近日两场梦，不知是下面的人想我，还是我想下面的人了，或者还是若即若离地也要离开这人世了。

一：荣归还是逃回

坐了五个小时的汽车，然后步行了一个小时，终于远远地看到老家了。春天，地里的麦子粗粗壮壮，地头的野菜没有浪费任何地皮，肆无忌惮地生长，接近三十度的气温把地底下的土味带到地表，而地头水沟边的三个小孩，满脸泥巴，看到我，他们停止了玩耍，一直看着我，只是眼神有些呆滞，我有些不安地加快了脚步。

原子前面的草垛上长了不少青草，推开原子的大门，看到儿时的玩伴小林子在院子里，后面跟着三个小孩；而小飞母从我后面窜出来，拿出一个蓄电池，对我说：“这是我从电池厂带回来的蓄电池，你们应该会研究这东西吧，送给你了。”，跟在他身后的是两个小孩，顺手接下了电池：“你们的小孩子都几个了呀！”，他们似乎没有听见，于是我就进了屋子。

父亲坐在屋子的角落里，什么也不说，对我的回家似乎视而不见，旁边是小飞母的父亲，已经变得如此苍老，而我父亲，却依旧四十几岁般年轻，他们只是坐着，什么话也不说，而父亲只是断断续续地轻声叹气。我便也找了个角落默默地坐下，也是什么话都没有讲。

不知不觉，已经傍晚了，突然发现父亲不见了，小飞母不见了，小林子不见了，小孩们也不见了，小飞母的父亲也不见了。我出去找自己的爸爸，走到屋后的时候，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几声猫叫，在屋后的河塘边我找到了爸爸，爸爸眼睛呆呆地盯着河面，许久，他说了句话：“有只小猫掉水里了，我没法救它，没法救它”，说完父亲就掉头走了。

我顺着父亲指的方向看去，水面长满了水草，随便的老柳树根深深地插到岸边的泥土中，留下一个个黝黑黝黑的水洞，不远处还飘着一只死去的小鸡，我顺着父亲指的方向下水去，水底很多水草，很缠人，还有碎砖头，总是垫人，水越来越深，黝黑黝黑的，看不透水下有任何东西，我尽力地摸了几下，却总是摸不到小猫。

许久，太累了，发现自己离岸边已经太远，被水草包得紧紧的，身边的水露出了深幽的眼睛，看着我，不知道为什么，突然觉得觉得困了，这个地方也许很适合我，于是便慢慢睡去了。

二：活着的人离去，过世的人回来

又一次回家，夏天，天闷热的很，爸爸坐在桌子的一边，没有开电扇，默默地看着桌子对边和旁边，屋子里的苍蝇还是很多，这屋子冷清得也只有苍蝇在发出声响了，爸爸的苍蝇拍已经懒得挥动。“你妈妈和你弟弟一转眼去世这么多年了，时间为什么过得这么慢？”，爸爸轻声地说了这句话。要是他们还在，现在应该是什么样子呢，我心理默默地想着，想着倘若活着，当是如何。

两场梦，一个长，而一个短，相同的是，我都见到了过世已经八载的父亲，都八载了么，始终觉得，某个转角处，父亲就在那里。人生有些疲惫，这么多下来，心底的事情早已经烧成灰，变成烬。一个人于荒村野岭中默默地活着，或者一个人默默地活在一群人当中。

三年前，朋友离开南京的时候，我忍不住哭了，那是舍不得，尽管最亲的朋友，我也不会跟他们倾诉什么，但是有他们在身边，哪怕是寂寞，我也觉得孤独在百花丛中。也不知道为什么，两次手术也没能带走自己这轻轻的生命，也许医生只擅长妙手回春，他们不擅长给秋叶一点落下的力量。

永远的倾听者，如今也难以听到什么倾诉了。今天去了石塘竹海，顺便还去了安徽的怪坡，单车骑了120多公里，还爬了翠屏山，可还是没把自己累倒，如何累倒了，便躺在那荒山遍野中，看日月星辰了，这120斤的小身板怎么就是累不倒。

写这篇文的时候，一直在听张国荣的风继续吹，就此送给大家怀念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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