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四点的蓝

   刚下班，走出公司大门时，却不知道往哪里去，回江宁的新住所，或者去雨花台的老住所，当我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时，我便由着脚步，夜色渐进，我向雨花新村的方向走去…
   深秋，村子里显得有些荒凉，新村都是些老建筑，一个被树木淹没的老村子，老的让人舍不得离开，天气是好天气，却看不到星星，没有星星的夜，总是有点凉。深秋的风，让村子的路很干燥，一个人在这条路上走着，浓密的树枝几乎完全遮住了天空，鞋底踏在沥青路上，像踩在早已被风干的石头上，像是随时都可能裂开；法国梧桐的叶，像是有人在撒，一阵阵地落下，秋天的叶，像是失根的浮萍，随时都会飘走。
   从喧闹的街市中走来，静静地走在这条……
   远处依稀有灯火，那是一小段与世隔绝的繁华，就像这村子一样被掩埋在一片林子中。一张露天的桌子，像是一块被遗弃的木板，几张简陋的凳子，都是不同类型。我选了一个木墩坐下，往上是三十五级台阶，再往上是一栋老建筑，里面住着老朋友，我向老板要了羊肉串和三瓶啤酒，这是我从乌鲁木齐回来后第一次接触羊肉，也是我手术后第一次喝啤酒，看着灯火阑珊里三三两两的人，也许，这是天上的街市。
   『怎么知道我今天回南京的？』，朋友，和她的女孩在我对面坐着，他穿的很整齐，他的女孩微笑着坐在他身边。
   『回去看了老家的那份差事了？怎么样？』，我并没有回答他问题，而是问了他。
   『小辉，老家的工作不错，我……打算回去了……在哪里不都是过么，回家，我会过的好点，在南京这么多年，我没有混得让自己满意……』
   『行啦，回就回去吧，在哪里不他妈都一样，一个他妈去了北京，一个要回老家了，走就走吧。』
   『小辉，我走后，不放心惠一个人在南京，希望你搬家的时候带着她……』
   他的女孩静静地坐着，她没有说什么，看得出她的酸楚，惠是个好女孩子，不顾家里的坚决反对，再苦再累一直跟着无父无母无事业的他，跟着他也跟着我，跟着我们受罪。
   『我会安排……的，酒干了吧，我要回去了。』
   『好，干吧，不上去看看就回去吗？』
   『不了，我要赶86路车。』
   我匆匆忙忙地便往回走。路，依然是那条路，我走的很快，确定了，他不会看到了我了，一颗普通的法国梧桐下，我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痛楚。妈的，这几年的人，都他妈喜欢离开我，爷爷去世，父亲去世，我忍着，我真的是忍着才没有落泪的；深爱的女人离开我了，一辈子处了两个朋友，一个他妈离开我，去了北京，一个他妈今晚跟我说要回老家，你他妈知不知道，我再也没有勇气忍了，被刀捅过，也上过两次手术台，这些痛我都一声没哼地过来了，可是，我失去这么多，失去这么多是我生命中再也求不到的亲人、朋友和女人。不丢人，只有梧桐树听到了，听到我其不成声了，还他妈是法国的，也许法国的东西根本不理解东方人的表情，它他妈还以为我有很高兴的事……
   思绪像非常糟糕的素描，乱且无形……
   『“小辉回来了啊，我做点饭给你吃。”
   “小辉回来了啊，想吃什么？面条，好的，我下你爱吃的鸡蛋面给你。”
   “小辉回来了啊，饿了吧？什么，不饿？别瞎说，这么晚了，做点给你吃吃。”
   “小辉他不能喝酒，这桌子谁想找他喝酒的找我就行了。”
   “小辉，你缺钱？你别管我怎么有钱的，后天10000块钱到你帐上就行了。”
   “小辉，你别跟我胡来，今晚你要出去，你就踏着我死体出去!小辉，你别乱骂，你谁都可以骂，就是不能骂老子死去的爸妈，从来没人敢骂，过从来没有！小辉，你他妈还骂，还他妈扇我耳光……小辉，这件事你欠我一辈子！”
   “小辉，你为什么要说我，我只是心情不好想和他们多喝点酒，我知道你心疼他们不能喝酒，难道就因为这个你居然要和我动手，我怎么会和你动手呢，那么多人看着，我装一百个孙子，我这辈子也不会和你动手，你他妈高兴了吧，我老爸老妈死的时候，我偷偷地哭，现场你却让我在你面前哭！”
   “小辉，我离开南京后最不放心的其实是你，看到你这阶段成熟了许多，我决定回老家闯荡。我舍不得你，我只有两个朋友了，就两个，你们是我唯一的财富了。”』
   平静下来后，突然怕，怕也许我还会失去什么，于是我赶紧打了个电话给妈妈，妈妈在家，一个人在家看电视，我放心地和她聊了一会。
   我搬家的那天，其他两个朋友帮我，打车行驶在天桥上，还是晚上，也还是一个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晚上，只有繁华的路灯缤纷着这世界。
   范说：“啊，好多的星星啊，好漂亮的啊！”；
   我说：“你脑子不好啊，哪里来的星星啊？明明都是月亮啊，好多的月亮啊！”；
   郭说：“靠，你们两个脑子都处问题啦！？”‘
   我说：“你才出问题了，我刚刚还听到你说，‘好多的太阳啊，好温暖啊！’”；
   郭说：“靠，你耳朵出问题啦，我一句话都没讲！”，
   我说：“什么，范，难道你没听见吗？”
   范说：“刚刚我悄悄问开车的师傅了，他说他听的很清楚，郭就刚刚说好多的太阳的！”
   “哈哈哈哈哈，生活真美好啊”，我们都笑啦。
兔崽子们，你们俩知不知道，其实不想笑，其实我想哭！
女孩，如果我还有机会对你说一句话，那么还是那句：“我想娶你。”
朋友，如果你再让我说一句话，还是那句话：“走就走吧。”
父亲，如果我有选择谁做我父亲的权利，我不会选你做父亲，也许做别人的父亲，你，会长命百岁。
   南京，如果你可以听懂我言语，就听我这辈子唯一的诺言：“这辈子，我，不离开你！决不离开！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2007-12-9晚11时江宁枫叶苑